望着车窗外蔚蓝的天空，萧潮的心一下子又飘回了京城：楚楚应该已经登上飞往法国巴黎的飞机了吧？法国巴黎是文化艺术和时尚之都，在那里经过三年熏陶，再见到楚楚时她会变成什么样？
萧潮正沉浸在无尽的相思中，身旁的周颜用胳膊肘轻轻拐了他一下，“喂，小萧，想什么呢？”
看着周颜那对忽闪着的大眼睛，萧潮无言的摇了摇头。
“看不出你年纪轻轻，这嘴巴倒挺紧，不像有的人那么喜欢夸夸其谈。”周颜打开了话匣子，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在市委办公厅口风紧点好，省得说错话，被人揪住小辫子不放。就像我刚来的时候被几个人一撺掇，开会的时候脑子一发热，向办公厅陆主任提了三条建议。谁知最后被陆主任上纲上线，拿到办公厅主任会议上说事，讲我这个女人狂的很，一来就炮轰办公厅领导，向领导提了很多条意见……”
萧潮默默地听着，并没有接腔。表面上看，周颜这个女人嘴巴是挺厉害，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爱发牢骚，说话坦率直白，但她的心眼并不坏。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给萧潮留下什么负面的印象。
大客车直接驶入牌楼区委，在一座气势恢弘的办公大楼前停了下来。牌楼区委副书记，组织部长，区委办主任等领导同志站在大楼前迎接从市委、市府、市人大、市政协四大班子抽调来的同志。
萧潮跟在周颜身后下了车，牌楼区委的领导们和他们这些人一一握手，热烈欢迎他们这些从市四大班子下来走访调研的同志。
上午没有具体的工作安排，牌楼区委副书记和走访调研第三组组长，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蒋兴华协调商议后，将第三组的二十二名成员分成五个小组，每个小组按牌楼区委事先的安排，分别负责包干一个片区。萧潮被分在第一小组，负责走访明阳市第一师范，河东医科大这两所院校，以及对明阳矿山机械厂，明阳轴承厂，明阳钢铁厂等七家国有大中型企业进行调研。第一小组由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蒋兴华直接负责。
人事安排宣布后，中午，走访调研第三组的所有成员和牌楼区委，区政府的领导同志在区委小食堂会餐，临到各桌都已经开动之际，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钟秀才在牌楼区委书记唐小方，区长欧子全的陪同下，款款而至。
钟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大家下午就要全面展开对各院校、工厂、企业的走访调研，中午就不要喝酒了。顿时，方才还喧闹无比的小食堂立刻安静了下来。
吃过饭，大家稍事休息，各小组分别投入到自己包干的片区，萧潮和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蒋兴华在区委办的同志陪同下，来到矿山机械厂。
站在矿山机械厂厂部大院，望着眼前一栋栋饱经风雨侵蚀，荒芜破朽的厂房，萧潮定住了。办公楼前磨损的石阶两旁，耸立着的那两尊十多米高的巨大石柱，向萧潮显示了矿山机械厂当年的庄严和辉煌。
“蒋主任，欢迎你啊！”矿山机械厂刘铁军厂长的嗓音有些嘶哑。刘铁军有着一副标准北方人的体格，身材高大魁梧，堂堂正正的四方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仪表不俗。
他身后的三位副厂长、三总师分别与萧潮等人握手寒暄着。
“蒋主任，咱们先到刘厂长的办公室？”区委办副主任谢朝阳走到蒋兴华的面前，小声问道。
刘铁军耸了耸肩，“呵呵，没啥看的，停产好几个月了，除了保卫科的那班人在负责看厂子，根本就没几个人上班。干脆，进办公室吧。”
蒋兴华听他们二人一说，稍稍沉吟，点点头，“那好，先去刘厂长的办公室，听你们介绍一下机械厂的情况。”
萧潮走在最后面，他敏锐地觉察到，刘铁军和他的同僚迅速且又机警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为什么昔日大名鼎鼎的明阳矿山机械厂会衰败地如此之快？三、四里的厂区，机器停止了轰鸣，人烟冥寂，一栋栋高大的厂房，像一座座无言的丰碑，在空旷寂寥的厂区内，显得是那样凄凉悲切。一台台大型机械加工设备，被厚厚的蜡纸包裹着，往日红红火火的生产车间，冷冰冰地毫无生气。那巨大的空气锤无力地瘫痪在地上，像是在那无言的倾诉着它的失落和悲哀？
萧潮很是不解。哪怕机械厂资金短缺，设备老化，产品供销市场饱和，也不至于沦落到眼下这一步吧？难道明阳市委、市政府，牌楼区委、区政府就会眼睁睁地坐视拥有八千号职工，二十亿固定资产的老牌国有大型企业就这样进入全面瘫痪状态？
机械厂若真得倒闭了，那机械厂的八千号在职和离退休职工岂不是要断了生活来源吗？
萧潮眼中闪动着困惑的目光，跟在众人身后走进了厂部大楼。与外边那一栋栋破旧的厂房相比，这座外表看起来不太显眼的五层小楼别有洞天。一进楼，眼前呈现了一个宽敞开阔的大厅。顶部呈拱形，透透明明的，阳光温柔地照射进来，大理石水磨地板闪闪发亮。
刘铁军殷勤地将手一让，请蒋兴华一行上楼。上了三楼，第一间办公室就是厂长办公室。一进门，身穿水红色套裙的服务人员，就请大家分别落座，又替众人沏上飘溢着浓郁的茶香的西湖龙井，在每个人面前摆了一盒软包中华，这才笑意莹莹地退了出去。
萧潮这时认真地打量了一眼刘铁军办公室的陈设。不得不说，刘铁军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这间办公室足足有五六十个平方米，里边还套着一间休息室。刘铁军的办公桌很气派，坐椅一看就是真皮的转椅。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书柜，萧潮缓步走过去，用欣赏的目光慢慢浏览，大多是哲学名著和有关商业经济方面的书籍。
萧潮在浏览书籍的同时，拿余光瞄了一眼里边的小套间。哇噻，里边的陈设更是让人瞠目结舌，不仅豪华的席梦思床，真皮沙发，大彩电等一应俱全，更让人感觉夸张的是靠墙的地方竟有一个高档酒柜，里面放着很多英文牌子的洋酒。
这刘厂长真是一位妙人，大概他平时就以厂为家了。
萧潮惊诧的表情落在刘铁军的眼中，他不动声色地瞥了蒋兴华一眼，见蒋兴华一副熟视无睹的表情，就笑着说道：“听说市委领导要来厂里调研，我们昨天连夜召集职工代表开了个小会，会上大家一致认为应该全力配合市委市政府组织的这次调研活动，为矿山机械厂未来的发展寻找一条可行的出路。”
这厮的一番话，彰显出他内心对这次的调研工作很不以为然，认为充其量不过又是一次走过场的“秀秀”表演。
萧潮等他把话说完，一脸郑重地望着蒋兴华。
蒋兴华是带队的领导，又是市政府办公厅的副主任，这样的场合，当然得由他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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