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兰茜听到这里,悄悄的扯了下苏润的衣角,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傅家果然财大气粗,给苏湘开出这么好的条件,她一个人哪里用的了那么多。”
苏润抖了下肩膀,往前呶了呶嘴,让魏兰茜静观其变。
只见苏湘放下了协议书,再拿起笔在上面刷刷刷的划了几道,一连划掉了几条条款,魏兰茜看得眼睛都瞪直了:“苏湘,你是不是有病啊,傅家给你那么多,你都不要,难道你还想回到苏家……”
魏兰茜一急,后面的话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刹都刹不住,幸好苏润及时的拉扯了她一下。
苏润恼火的瞪了她一眼,让她闭嘴。
苏湘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转头看向卓雅夫人。
她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快速的写了起来,只是才写了几个字,一只戴着宝石戒指的手忽的盖在了协议上。
苏湘的笔在一根手指前停下,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卓雅夫人的身体微微往前倾,手掌盖在协议上,冷声道:“傅家容忍了你三年,我不可能再继续忍你下去。”
“苏湘,你现在跟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唯一要做的,是签字盖章!”
苏湘静静的望着她,两个人的目光近在咫尺。
只听卓雅夫人冷声吩咐道:“薛律师,再拿一份协议出来。”
说着,她一把扫开了桌上的协议,目光盯着苏湘坐回了沙发。
翻飞的纸张在空中飘荡了几下,慢慢的落在了地上。
无人再去看一眼,也无人去捡起。
薛律师闻言,连忙从包里又拿了一份备用协议出来:“傅太太,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了的话,请你签字。”
苏湘看着崭新的纸张放在了她的眼皮底下,上面还能闻到油墨的香气。
她拿了过来,白色的纸张刺得她眼睛生疼。
嘶……
嘶……
嘶……
一连几声纸张撕碎的声音,苏湘当着卓雅夫人的面,将那协议给撕了,往空中扬手一撒。
“苏湘,你……”苏润怔怔的看着满天飞起来的碎片,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冷酷决然的苏湘,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苏湘的手指快速的在手机上点动,平静的语音同时响了起来:“夫人,你知道,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傅赢。”
“我不可能也不会为了这些钱、车房子卖了我的儿子。”
“一个星期见一次,不然这个协议我就不签了。”
“夫人,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难道夫人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你说我不要脸,连累了你们傅家也好,没有良心也罢,反正我不肯签字,那么大家就继续等着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就是不知道傅家在这段时间里,损失会有多少?”
卓雅夫人的****的起伏着,她眯了眯眼,咬着牙道:“好,苏湘,你好样的……”
“你在寒川面前装可怜,让他可怜同情你,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亏他那么维护你,你就是这样害他的!”
苏湘的眼眸微微的垂下,平静的脸孔下,自己的那颗心像是被针一下下的扎着。
但是这个时候,容不得她想太多。
她没有出声,手机被她紧握着,偌大的客厅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润夫妇互相看了一眼,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苏湘紧抿着嘴唇,眉心也皱了起来,胃里的紧缩感一次比一次强烈,她不断的吞咽着口水,想将那种紧张感压下去。
她看了卓雅夫人一眼,在手机上正要写什么,胃里涌起的不适感令她再也撑不住,捂着嘴唇匆匆的跑向了洗手间。
客厅里,卓雅夫人的脸色难看至极,苏润跟魏兰茜再次的互看了一眼。
魏兰茜小声的道:“湘湘她不会是又有了吧?”
如果苏湘这个时候怀孕,那她是不是不用跟傅寒川离婚了?
“不可能!”卓雅夫人一张脸铁青。
傅家不会再要一个哑巴生的孩子!
这时候苏湘在洗手间吐完了走回客厅,看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只平静的抬手一抹嘴唇上的水渍。
魏兰茜问道:“湘湘,你是不是……”
“没有。”冷静的手机语音一响起,打断了魏兰茜的问话,魏兰茜不死心的道:“怎么不可能,你那个时候,不也是这样。”
苏湘没有再理她,看向铁青着脸的卓雅夫人语音道:“只是胃不舒服罢了,没有夫人担心的那样。”
她拎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当着众人的面把胃药吃了。
卓雅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她冷声道:“一个月一次,我的耐心有限,也有的是办法让你看不到傅赢,苏湘,别再不识好歹!”
从开始卓雅夫人态度坚决的不让她看傅赢,到现在肯退让的一个月一次,苏湘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
如果卓雅夫人把傅赢带走送到国外,哪怕她留在傅家,也不可能再见到他。
而傅寒川……
苏湘握紧了手指头,手机在她的紧握之下,上面沾了一层粘腻的汗水。
像是一根弦倏地崩断,苏湘眉眼一抬,里面一片清冷色。
“好,我答应你。”
“湘湘!”苏润没想到苏湘真的会答应下来,一个月见一次孩子,这对她来说,跟见不到有什么区别?
卓雅夫人看到苏湘肯松口了,看向薛律师道:“你再去重新打印一份协议,书房有打印机。”
薛律师点了下头,拎着公文包往二楼的书房走去。
这段时间里,客厅再次的安静到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会儿,薛律师拿着新打印出来的协议下楼来,苏湘拿在手里的时候,指尖还能感觉到上面有着微微的余温。
她没有再犹豫,拿起笔刷刷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湘湘……”魏兰茜看着苏湘真的签了下去,忍不住的伸出手,待她反应过来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完全是徒劳的。
她讪讪的缩回手,眼睁睁的看着苏湘把自己的印章也盖了上去。
薛律师吹了下两份还未完全干透的笔迹,唇角微翘的道:“傅太太,你可以再确认一下再签的。”
苏湘抿着唇,能做到傅家的律师,她还是相信他们的专业的,看不看都一样。
她把手机跟印章塞回包里,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出去。
“苏……”苏润一看苏湘就这么走了,皱了皱眉,连忙拉着魏兰茜站了起来跟卓雅夫人告辞。
苏湘的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他们再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啊。
苏湘过来的时候是老何去古华路接她的,而卓雅夫人叫上了苏润两口子来,意思也很明显,除了要他们亲眼见证苏湘签下离婚协议,解决傅、苏两家的问题以外,就是叫他们来把人领回去。
当年,就是苏润开着这辆劳斯莱斯,把人送到了傅家老宅的家门口。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苏湘瞧着那一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轿车,止不住的冷笑。
八抬大轿把人抬过来的,跟硬塞进来的,天差地远的差别啊……
苏润走了出来,在苏湘面前沉沉的吐了口气道:“还站着干什么,上车吧。”
“咔哒”的一声,苏润用车钥匙解了锁,往车子那里走过去。
魏兰茜跟上去,不满的说道:“真的要让她回去住啊?”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苏家的那两老的都不在了,这离婚了还往家里住,像什么样子。
而且,这苏湘跟陆薇琪的麻烦还没解决呢,傅家一纸离婚协议把锅甩了,可这黑锅,不就让苏家背上了吗?
现在苏湘可是过街老鼠,臭名远扬。
苏润这个时候全无在卓雅夫人面前的谄媚样子,他黑着一张脸拉开车门,也不搭理魏兰茜,待他发现苏湘没有跟上来,回头看过去就见苏湘还直挺挺的站在傅家的大门口。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难不成还等着傅家的人再把你请回去吗?”
苏湘眼眸微微一动,冷着一张脸看着前方的“哥哥”。
“这个时候,你又觉得很威风了,很像是个男人了,是不是?”
苏湘用语音说完以后,扭头就走。
她再也不会坐苏润的车。
苏润被苏湘刺了一句,一张脸涨的通红。
“诶,她什么意思,被傅家赶出来了,就找我们撒气吗?”魏兰茜指着前面苏湘的背影,气得跳脚。
苏润往地上啐了一口:“这死丫头,别管她了,上车!”
光洁闪亮的黑色轿车在苏湘面前扬长而去,苏湘抬起手挥了挥刮起的灰尘。
苏润只有在傅家人的面前才夹着尾巴,在别的人面前从来都是趾高气扬,以前,他是借着苏明东的光,现在又靠着苏家狐假虎威。
但以后,等传出她跟傅家的关系终结,谁也不会买他的帐了。
苏湘刺苏润的那句话,一点错都没有,说出来还很解恨。
……
从傅家老宅回到古华路,开车需要差不多二十分钟,苏湘一路走回去,花了三个小时。
这一路上,她可以打车。
走三个小时,在这样的数九寒天,走到从浑身冰冷到身体发汗。
算是对自己的惩罚,也可以让自己的心没有那么难受,让自己可以冷硬的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她到底是放弃了傅赢……
回到别墅,苏湘的**都快迈不开了。
宋妈妈看到一身狼狈回来的苏湘,连忙上前扶着她,想让她到沙发那边坐下休息。
苏湘摆了摆手。
“傅赢呢?”
宋妈妈道:“吴老师来了,把小少爷带走了。”
吴老师的假期要到明天才结束,她今天提前来上班,看来是卓雅夫人通知了她,让她把傅赢带走。
吴老师虽然是傅寒川请回来的,但那可是卓雅夫人。
呵呵,她想得可真周到,怕她跟傅赢难舍难分改变主意,连让她再见一面抱一抱都防备了。
宋妈妈看着苏湘难看的脸色,她的脸颊虽然红润,但是满头大汗,气息都喘不匀,像是要晕过去了。
“太太,你这是怎么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苏湘看了眼宋妈妈往厨房走去的背影,抬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到卧室。
她从柜子底下拖出一只行李箱,还是她上次准备去西班牙的时候买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苏湘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她的笔记本电脑,几本书,她常用的生活用品,她的一些证件,一股而脑儿塞进去,一个行李箱刚好足够。
宋妈妈端着水进来,看到苏湘在装东西,惊讶的问道:“太太,你这是要去哪儿?”
苏湘将行李箱合上。
“宋妈妈,我不住在这里了。傅赢……”
苏湘一想到傅赢心里就割肉似的疼,她忍了忍,继续在手机上写。
“傅赢他还小,宋妈妈你多留意他一些,不要让他受伤了。他哭的时候,你多哄哄他。”
宋妈妈一脸的惊慌,手都颤抖了起来,水杯里的水晃出来,泼洒了她一手。
“太太,你要走?”
苏湘用力的握了握行李箱的把手,心一横拉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太太……”
宋妈妈愣愣的看着苏湘走出去的背影,往前追了几步,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水杯搁下,**出手机再一次的给傅寒川打电话。
傅氏大楼。
傅寒川虽然被暂停了职务,但是现在傅氏一堆火烧眉毛的事情等着他去解决。
他得重拾董事会对他的信心。
他看了眼桌上响起来的手机,翻过一页文件,眉毛皱了下没有理睬那铃声。
宋妈打过来的电话,八成又是家里出了什么鸡毛琐事。
几个小时前,她就往他的手机上打电话,说苏湘被老何接走了。
他哪有那闲工夫去管那些事情,反正苏湘也不是第一次去傅家老宅挨骂。
他一早就警告过她,她惹出来的事,自己就要有心里准备。
卓雅夫人的这顿火,她得受着熬着,也让她知道一点压力,免得她再给他捅篓子。
傅寒川摁了挂断键,可是才挂断,过了会儿,铃声再次的响了起来。
傅寒川看了一眼,接起电话,语气很重的道:“屁点大的事都来烦我,你难道不知道我在忙吗!”
宋妈妈被傅寒川一顿火扫,吓得不敢吭声,就听傅寒川火大的道:“没事挂了。”
“傅先生,太太刚才收拾了行李走了。”
“……”
傅寒川握着手机,一脸的懵,像是没有听明白她说了什么,这时候办公室的门推了开来,乔深大步的走了进来。
“傅先生,你看到公司发出的最新公告了吗?”
傅寒川眉头一皱,乔深一看就知道他还没有来得及看邮件,说道:“傅先生,你看看你的邮箱。”
傅寒川对着手机冷静的说了一声知道了,便挂断了手机,同时手指在鼠标上按了几下,打开他的专属邮箱。
里面是一份公告,以苏湘的名义发出来的。
大致的内容是她已经脱离了傅家,她跟陆薇琪之间的纠纷与傅氏以及傅家没有任何关系,请大众恢复对傅氏的信任,以及请大家静待警方的调查结果。
傅寒川瞪着邮件,握紧了拳头,难怪宋妈打电话来说,老何接走了苏湘,现在宋妈又说苏湘拿了行李离开了。
乔深看了一眼黑透了脸的傅寒川,又道:“不止是公司邮件,这份公告也上传到了我们的官方微博进行了通告。”
“还有……这份公告是卓雅夫人叫人下发的。”
傅寒川一张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这个蠢女人,这点压力就受不了了吗,叫她滚蛋就滚蛋,给他捅出来的篓子一个接一个!
傅寒川倏地站了起来,火大的抓起桌上的手机,拎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大步的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又返回来,打开抽屉拿了车钥匙。
正走到门口,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来,卓雅夫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薛律师。
卓雅夫人上下扫了一眼傅寒川,皱了下眉毛说道:“你要上哪儿去?”
乔深看到她进来,一看这气氛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鼻子识趣的走了出去。
傅寒川的气息沉了下,将外套放在一侧的沙发扶手上。
“母亲这个时候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好’事吧?”
他对卓雅夫人一向尊重恭敬,就算是母子两个有冲突,也不怎么说重话,这回他是真动了怒气。
卓雅夫人这时候倒没有那么生气了,她对薛律师使了个眼色,薛律师立即的将苏湘签署过的离婚协议书拿了出来,递给傅寒川。
“傅先生,傅太太已经签过字了,也请你看一下。”
傅寒川随便翻了几页,看到最后一页苏湘的签名以及印章,眼底暗暗的闪着火光。
他将协议丢回到了茶几上,叠起了**,冷声说道:“母亲在三个多小时以前就已经找苏湘签下字,怎么到现在才来找我?”
卓雅夫人道:“我要亲眼看到她离开傅家,确认她不会耍赖,证明她是心甘情愿的离开。”
傅寒川冷笑了下:“你是要让我知道,她是心甘情愿的签下这份协议的吧?”
苏湘签下协议的这段时间,她没有给过他一个电话,没有一个信息。如果不是宋妈来通知,恐怕这会儿他还不知道。
卓雅夫人冷眼一扫,说道:“没错,我要让你死心,别再管她的事。”
“傅寒川,在这个女人身上,你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跟感情,你让我们失望至极!”
……
苏湘的车就停在小区的那条路上,前方是她常去散步的小公园。
地上的积雪早就融化了,傅寒川背着她走过的冰面,一起堆的雪人也早就消失不见。
她怔怔的看着原来雪人的那块草坪,鬼使神差的下了车。
公园无遮无挡的,一阵风吹过来,冷得她缩了缩脖子。
她在一只秋千架上坐了下来,架子吱吱嘎嘎的响。
从签下协议到收拾东西离开,脑子还是懵的。
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的要离开傅家了。
苏湘怔怔的看着那片草坪,站起来,走到那边蹲下,拔了一根草在手里,然后又坐回了秋千上。
她捏着那根草在指尖转圈。
如果她没有去警局报案,如果按照傅寒川的安排走,忍一忍,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见不到傅赢了……
傅寒川知道她离开了傅家,是不是可以终于松一口气,不用再背着她这个多余的责任?
苏湘的脑子很乱,涨的她发疼,她忍不住的弯下腰抱住了脑袋。
“苏湘?”祁令扬在她的面前站定,确认真的是她后,他道,“坐在这里很冷。”
他往那辆车扫了一眼:“这是你的车吧,为什么不上车坐着?”
苏湘抬起头来,西斜的阳光有些刺眼,刺得她想流泪。
她看了一眼站在光圈里的男人,垂下头来蹬了下秋千。
祁令扬轻叹了口气,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将她背后的棉服帽子夹起来盖住了她的脑袋,又解下自己的围巾圈在了她的脖子上,这样风就不会将她的帽子又吹下来了。
祁令扬在旁边的一只秋千架上坐下,看着前面的车道:“我在网上看到,你离开傅家了?”
“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傅氏出了这么大的事,从紧急处理的手段来说很高效,但从另一方看,就是冷酷到残忍。
秋千的吱嘎声停了下来。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前方,她住的那一栋高层楼房。
那里毕竟是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有再多痛苦的回忆,那也是她的回忆,更何况……也不尽然全是痛苦。
祁令扬双手交握着,手肘支着膝盖上,抬头也是看着前方。
他道:“我从祁家老宅搬出来的时候,也很难过。那儿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
他顿了下,改口道:“不过时间会冲淡一切的,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苏湘转头看着祁令扬,他之前说过什么家里有规矩。
不过,他搬出祁家,应该是他爱的人跟他大哥结婚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心情应该比她更不好受吧。
“你现在应该收回你的目光,不要再看那个地方,这样,你才能更快的适应起来。”
苏湘抿了抿嘴唇默默的垂下眼皮。
祁令扬转头看着沉默的女人,她的睫毛在寒风中微颤,双眼湿**的,弱小无助又迷茫。
如果那一年,跟她发生关系的人不是傅寒川,那她就不用遭受这一切了。
至少不用这么抽筋剥骨般的痛,如果是他……
祁令扬用力的皱了下眉,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轻咳了一声,说道:“苏湘,傅家的水太深,那不是适合你待的地方。你能够离开那里,也好。”
他顿了下,转移了话题:“网上的那一段视频我看到了。苏湘,要保护自己不吃亏,还有别的办法,不能被人抓到把柄,不然就会变成像现在这样。”
站在相信苏湘的角度去看待那一段视频,尤其她平时是一个很温和的人,怒而打人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让自己失去了理智。
“你可以跟我说说,是什么让你失控打了她?”
苏湘从口袋里**出手机,祁令扬看她冻得僵硬的手指在手机上不利索的点动着,他道:“你可以跟我用手语。”
——她说我偷了她的幸福,她要抢走我的傅赢,让我归还她的一切。
祁令扬看着苏湘比划着手语,心里竟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尽管有了能让她说话的app,他却更想看到她跟他用手语说话,好像那是他们之间可以交流的秘密语言,别人都不知道。
祁令扬道:“看来陆薇琪对傅寒川的执念很深,执念有多深,对你的怨念就会有多深。”
苏湘皱了下眉,想到了什么,对着祁令扬比划。
——你可以帮我找到视频的来源吗,我觉得这个视频被人剪辑过。
祁令扬的团队都是电脑高手,发布视频的原始id应该也能追踪到。找到发布的地址,那就能找到发布视频的人了。
她离开了傅家,不想再去拖累傅寒川,不想跟那边的人再有牵扯,可她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要找出证据来。
虽说警察也在找,但是警局有那么多的案子,她不确定在她发出那份公告以后,警局是不是还肯抽调那么多的资源在这桩案子上。
如果陆薇琪是要她死在人言可畏这种状况下,那她现在应该是很享受她被唾沫星子淹没的。
而她现在终于离开傅家,她这时候不知道在怎么高兴呢。
祁令扬笑了下说道:“我的团队正在找那个发布者,本来想找到了再告诉你。”
苏湘一愣,祁令扬接着道:“苏湘,你帮过那么多的人,你以为所有的人,都是眼瞎心盲的吗?”
他掏出手机,点开微博给她看:“你有多久没有上我们的微博来看了?”
手机app发布以后,耀世又新建了一个叫聋哑人俱乐部的论坛,也注册了专用微博,一来可以收集更多人的建议以便app的更新换代,二来当然也有耀世方面的公司策略。
不过不管怎么样,从论坛跟专用微博建立以后,多了很多的关注用户。
苏湘在还是傅家的人时,不能公开她的身份,此时,那支广告下,公然的打出了她的名字为她声援。
所有受益于这个app的聋哑人,以及在公益广告的推广下,了解到这一群体的人,开始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就连苏湘非常崇拜的那个旅行客顾浩,也公然的在个人微博上为她打call,另外两位形象大使转发。
当然,这可能跟苏湘促使她们与傅氏签约的回报有关,也可能跟陆薇琪事件使得他们在西班牙受困有关,不管怎么样,苏湘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动容的笑。
回去苏家的路上,苏湘的心没有那么的沉甸甸了。
苏润已经把苏湘的房间复原,夫妻俩摆着一张臭脸,看着苏湘一个人提着行李箱一路走到她的房间。
魏兰茜气得咬牙,还真的搬回来了,那傅寒川还真有先见之明。
她推了下苏润道:“还真的让她一直住下去啊,这不是你的房子吗?”
苏润烦躁的道:“你就忍她几天行不行?过几天她就会搬走的。”
苏湘后背抵着门板,听着门口那对夫妻的说话,扯了下唇角冷笑摇头。
这一点苏润倒是了解她,她确实还会搬走,只是眼下住几天罢了。
她受不了跟这种人呼吸一样的空气,就像卓雅夫人不能忍受跟她呼吸一样的空气。
手机滴滴的响了两声,是杜若涵发过来的消息:零落成泥辗作尘,唯有香如故。
这是一首比喻梅花的诗,就算成了泥巴再被碾碎成了粉末,香气依然在。
她微微一笑,回复:谢谢。
……
夜已深沉,傅寒川才回到家。
宋妈妈没敢睡,一直在客厅等着他。
“傅先生,太太她……”
傅寒川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烦躁的道:“我说我知道了,你烦不烦?”
宋妈妈嗫喏了下嘴唇,没敢再吭声了。
“傅赢呢?”
“哦。”宋妈妈连忙回道,“小少爷没有看到太太,哭了一阵,我哄他说太太像上次一样回家住几天就会回来。”
傅寒川“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直接的走到了卧室。
宋妈妈看了看关上的房门暗忖,先生怎么没有去把太太找回来呢?
此时的傅寒川坐在沙发里,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紧握成拳,浓重的夜色从窗外透进来,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森冷。
……
又几天过去。
古华医院。
莫非同站在病房里,看着面前的女人。
陆薇琪一张脸色苍白,不过比起前几天已经好了很多。
被莫非同这样沉默的盯着几分钟,陆薇琪后背发毛,她的眼睛微微**了下,扯了扯笑道:“非同,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莫非同拎开一张椅子坐下,他平静的道:“薇琪,我认识的你,还是你吗?”
陆薇琪的眸光又**了起来,扬着唇无辜的道:“非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
莫非同的表情一点没有变化,琉璃似的眼珠黑沉的吓人。
他道:“我在说什么,你不可能听不懂的。毕竟,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内,不是吗?”
陆薇琪一改亲和的脸,笑容沉了下来:“非同,你今天来探望我的,还是来气我的,你再这么说,我就要生气了。”
莫非同道:“我来,是听你一句真话。”
“真话?”
“你对傅寒川,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只借着放下的幌子,在做着伤害别人的事?”
陆薇琪生气的指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脚说道:“莫非同,你是吃错药了吗?你看看,现在到底是谁受到了伤害?”
“怎么所有人都在要求严惩凶手的时候,你却跑过来指责我?”
“你还是我的朋友吗?”
“朋友?”莫非同自嘲的嗤笑了一声,“该我问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样的朋友,可以利用的朋友?”
“我……”
陆薇琪目光一动,不等她说什么,莫非同打断她,竖起了两根手指头,冷笑着道:“两次,你利用了我两次。”
“马场那次,是你说大家聚一聚,联络一下感情,让我把人聚集起来。”
“第二次,你的最后一场演出,你又拜托了我一次,希望我能把苏湘也请来。”
“你要告诉我,这都是巧合,还是像陈晨说的,那个哑巴嫉妒你跟傅寒川的过去,一定要致你于死地,或者……是你打着跟傅寒川和解的名义,嫉恨苏湘跟傅寒川的夫妻关系,做了一些事呢!”
莫非同原本还没察觉到什么,直到陆薇琪被送进医院的那天,他站在病房走廊外,听到了陈晨愤怒的叫骂苏湘,才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他看着她,呵呵的笑了一声:“说起来,可能不止这两次了。可能从你回来开始,我们就都成了你的棋子,你的刀!”
“在我的记忆里,你明明是那么努力的一个人,为了你的舞蹈,你可以放弃一切。即使受到了那么大的打击,你也可以继续前行,成为最闪亮的你。”
傅寒川娶了苏湘,那个时候,他正是因为担心她受不了打击,才跟着她,看她世界各地的每一场演出。
她的状态没有改变过,甚至越来越好,他以为她寄情于舞蹈,直到英国的演出结束,她说,她要回北城来演出,她可以面对这个地方了。
却原来,她从来没有放下过……掩饰的可真好啊……
为什么明明那么一个明亮的人,一个完美的陆薇琪,却变成了这么的阴暗?
莫非同满脸的失望:“薇琪,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陆薇琪气得身体微微发抖:“莫非同,我看你是疯了。有你这么颠倒黑白的吗?”
她的眼睛睁得发红,眼泪珠子似的扑簌簌的滚落下来,她指着自己的伤脚,激动的道:“你的意思是在说我故意陷害苏湘吗?你看看我的脚,我再也不能登上舞台。我的团队要跟我解约,我的广告商把我撤换,我陷害她,我得到什么了?”
“……”
“我得到了什么好处?”
“……”
“你说我为了得到傅寒川,傅寒川他看我伤成这样,他理我了吗?我跟傅家的关系,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
“……”莫非同抿着唇无话可说,按照常理来说,陆薇琪计划这些,应该得到一些好处的,但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是苏湘跟傅家的关系更加的紧张了。
这两边都没得到什么好处。
莫非同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了几天,得出的结论是,陆薇琪好像是一把刀子,把苏湘跟傅家原本就不怎么牢靠的关系彻底的割裂了。
但她也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莫非同缓缓的开口道:“也许,是你的计划还不够完美,也许,是有的人没有如你的愿,成为你棋盘上的一部分。”
“也许……是你太过相信你跟傅寒川的感情,让你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陆薇琪沉默的看着莫非同,一脸哀伤,眼泪在脸上流淌。她颤抖着肩膀,哭着笑了两声。
“呵呵……”
陆薇琪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莫非同,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判断得出来的这些话。你说我让你失望,而你,在让我痛苦,在我的身上伤上加伤。”
“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懂我,却原来,我在你的眼里是一个这么满腹算计的人。”
“莫非同,该我问你一声,什么时候,你变了呢?”
泪水不断的从她的眼窝掉落下来,脆弱的像是一碰就碎,莫非同皱了皱眉,攥紧了拳头。
他也希望他想到的是错的,他也希望他看到的是真的,可以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的支持她。
可是,他心里的那个疑问一直在不断的扩大,让他无法理直气壮的像陈晨、梁易辉那样去支持她。
病房内一片沉默,只有陆薇琪不断的抽泣声。
这时候,病房的门推了开来,陈晨走进来,看到陆薇琪在哭,连忙走上前:“薇琪,你这么哭了,是伤口又痛了吗?”
陆薇琪没有出声,只接过她的纸巾擦泪,陈晨察觉到了病房内的异样气氛,看了看脸色有些憔悴的莫非同,问道:“这么久都没见到你来探望薇琪,我还以为你在忙事情呢。薇琪怎么了,她怎么哭了?”
莫非同沉着一张脸走到病房门口打开门出去了。
他的肩膀微微的往下塌,没有了意气风发的劲头,就连走路的脚步都显得沉重了很多。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样的阴雨天气已经连续了几天,潮湿阴冷的空气像是往骨头缝里钻似的。莫非同一走到外面,冷热交替的空气让他忍不住的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shit!”
莫非同咒骂了一句,为了想通这些事情,把他想得免疫力都下降了。
打开车门坐上车,正要发动车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三少,江湖上听到风声,说北山那山窝窝来了个土豪,在里面豪赌了一个星期了,输钱一点都不心疼,那钱跟自来水似的。你要不要去玩两把,消遣消遣?”
现在抓赌博抓的紧,那种用尺子量的豪赌,都把地方转移到了隐蔽的地方。
山窝窝那些地方最合适,地方大又隐蔽,几个入口安排把风的人往那一站,要是看见上山的村民就轰走,要是看到警察就通知撤离,警察难以追捕。
莫非同心情不好,吸了吸鼻子道:“老子要是想玩儿,不能去澳门?不去,挂了。”
说着,就真的把手机挂断了。
车子在潮湿的路面上行驶。
雨刮器左右摇摆着,将不断模糊了前窗的雨滴刮去,笼罩在蒙蒙阴雨中的北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莫非同瞧着前面的那座青山,豪赌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钱跟自来水似的……
倏地,他猛踩了急刹车,整个**往前一冲又被保全带给扯了回来。
差点就追尾了。
但是,也就在这时,他的脑子里划过了一个念头。
在网络上公开的那一段视频出现的时间,不就是一个星期前吗?
据说,那个发布视频的人一直都没有找到……
莫非同的眉毛越皱越紧,又往那雾蒙蒙的山上看了一眼,调转车头油门一踩,冲着那座山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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