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作者:吴趼人

“某观察听重庆道述了一遍领事的话,不觉目定口呆,做声不得。歇了半晌,才说道:‘那里有这个话!这是我在上海,识了一个宁波朋友,名叫时春甫,他告诉我的。他是个老洋行买办,还答应我合做这个生意。他答应购办机器,叫我担认收买煤斤,此时差不多机器要到上海了。我想起来,这是那领事妒忌我们的好生意,要轻轻拿一句话来吓退我们。天下事谈何容易!我来上你这个当!’重庆道道:‘话虽如此,阁下也何妨打个电报去问问,也不费甚么。’某观察道:‘这个倒使得。’于是某观察别过重庆道,回来打了个电报到上海给时春甫,只说煤斤办妥,叫他速运机器来。去了五六天,不见回电。无奈又去一个电报,并且预付了复电费,也没有回电。这位观察大人急了,便亲自跑到上海,找着了时春甫,问他缘故。春甫道:‘这件事,我们当日不过谈天谈起来,彼此并未订立合同,谁叫你冒冒失失就去收起煤斤来呢!’某观察道:‘此刻且不问这些话,只问这提煤油的机器,要向那一国定买?’时春甫道:‘这个要去问起来看,我也不过听得一个广东朋友说得这么一句话罢了。若要知道详细,除非再去找着那个广东人。’某观察便催他去找。找了几天,那广东人早不知到那里去了。后来找着了那广东人的一个朋友,当日也是常在一起的,时春甫向他谈起这件事,细细的考问,方才悟过来。原来当日那广东人正打算在清江开个榨油公司,说的是榨油机器。春甫是宁波人,一边是广东人,彼此言语不通,所以误会了。大凡谈天的人,每每喜欢加些装点,等春甫与某观察谈起这件事时,不免又说得神奇点,以致弄出这一个误会。春甫问得明白,便去回明了某观察。某观察这才后悔不迭,不敢回四川,就在江南地方谋了个差使混起来。好在他是明保过人才的,又是个特旨班道台,督抚没有个看不起的,所以得差使也容易,从此他就在江南一带混住了。”说到这里,客栈里招呼开饭,便彼此走开。

  我在宜昌耽搁了十多天,到伯父处去过几次,总是在客堂里,或是花厅里坐,从不曾到上房去过;然而上房里总象有内眷声音。前几年在武昌打听,便有人说我伯父带了家眷到了此地,但是一向不曾听说他续弦。此时我来了,他又不叫我进去拜见,我又不便动问,心中十分疑惑。

  有一天,我又到公馆里去,只见门房里坐了一个家人,说是老爷和小姐到上海去了。我问道:“是那一个小姐?是几时动身去的?”那家人道:“就是上前年来的刘三小姐,前天动身去的。”我看那家人生得轻佻活动,似是容易探听说话的,一向的疑心,有意在他身上打听打听这件事情,便又问道:“此刻上房里还有谁?”一面说着,一面往里走。那家人跟着进来,一面答应道:“此刻上面卧房都锁着,没有人了,只有家人在这里看家。”我走到花厅里坐下,那家人送上一碗茶。我又问道:“这刘三小姐,到底是个甚么人?在这里住了几年?你总该知道。”那家人看了我一眼,歇了一歇道:“怎的侄少爷不知道?”我道:“我一向在家乡没有出来,这里老爷我是不常见的,怎能知道。”那家人道:“三小姐就是舅老爷的女儿。”我道:“这更奇了!怎么又闹出个舅老爷来呢?”那家人道:“那么说,侄少爷是不知道的了。舅老爷是亲的是疏的,家人也不得而知,一向在上海的,想是侄少爷向未见过。”我听了更觉诧异,我向在上海,何以不知道有这一门亲戚呢。因答他道:“我可是未见过。”那家人道:“上前年老爷在上海顽了大半年,天天和舅老爷一起。”我道:“你且不要说这些,舅老爷住在上海那里?是做甚么事的?”那家人道:“那时候家人跟在老爷身边伺候,舅老爷公馆是常去的,在城里叫个甚么家街,却记不清楚了,那时候正当着甚么衙门的帮审差呢。”

  我回头细细一想,才知道这个人是自己亲戚,却是伯父向来没有对我说过,所以一向也没有往来,直到今日方知,真是奇事。因又问道:“那三小姐跟老爷到这里来做甚么?这里又没个太太招呼。”那家人道:“这个家人不知道,也不便说。”我道:“这有甚么要紧!你说了,我又不和你搬弄是非。”那家人道:“为甚么要来,家人也不知道。只是来的时候,三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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