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舟说,我能不来吗?你也知道,省委书记点了我的名,我想躲都没有地方躲。易蒙生说,你真的不该来。唐小舟说,看来,你是不相信你的唐老师。易蒙生坦率地说,你当记者的时候,我相信。我知道,你就因为太耿直,眼里揉不进沙子,才一直被人压着,起不来。可你现在不是记者了,你是官员了。官员说的话能信吗?你听说一个笑话吗?某架乘载很多高官的飞机失事,有关部门找到失事地点,却没有发现一具遗体,问当地农民,农民说,我把他们埋了。调查人员问,全埋了?难道没有一个活的?农民说,有一个人说他活着,可我还是把他埋了。调查人员问为什么,他说,因为他是当官的呀,当官的哪有一个说真话的?唐小舟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是官员了,所以,我的行为是不可信的。易蒙生说,可不可信是一回事,敢不敢信,是另一回事。我再给你讲一件事。县财政局有一个人,这个人我也认识,一起喝过酒打过麻将,关系还不错。好几年前,市里一个部门下来调查财政拨付拿回扣的事。其实,这种事根本不用调查,谁心里都清廷,只要是从财政局过的款子,财政拨款的回扣是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其他款,也要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这是公开的秘密,据说全国都一样,早已经没有雁过不拔毛的财神爷。市里来调查,大家都不敢说真话,只有这位老兄,害怕了,说了真话。去年,他的**被别人砍断了,案子到现在都没有破。为什么没有破?很简单,有人不想破。唐小舟问,这是去年扫黑之前的事,还是扫黑之后的事?易蒙生说,扫黑之前,如果扫黑提前一个月,大概人家不敢吧。唐小舟再问,可扫黑的时候,这件事为什么没有人提起?易蒙生说,提什么提?这件案子,根本就没有被定为黑社会案。只不过是砍了人家**,没有死人。唐小舟说,我们现在不说这些了,只说我的事。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岩山煤矿的事,你也知道,尤其重要的是,我相信,这件事背后许多内幕,你也是知道的。我们两人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易蒙生说,没什么不好办吧,你只是副组长,反正组长怎么说,你就怎么千。就算将来有什么事,也找不到你头上吧?
唐小舟说,恐怕没这么简单。易蒙生说,怎么不简单,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倒也说得对。问题是,现在唐小舟明明在其位,倒不是工作组副组长这个头街,这个头街没有丝毫意义,也正如易蒙生所说,可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除了这个头街之外,他还有一个身份,赵德良秘书。全省有那么多处级以上干部,赵德良都不派,单单把他唐小舟派下来,用意何在?不认真想,以为这只不过是工作,若是认真想,便像挖到了一口畜矿,只要往下挖,内容就会越来越丰畜。陵桐是什么地方?陵桐在江南省的政治版图中,地位太显赫,目前在位的,就有两位省级领导,而且不是普通的班子成员,是重要成员。这样的地方,很可能随便捞个人,即使不是天皇贵胃,也一定是不可一世的人物,任何一处浅滩,都可能藏着超能量大鱼。你到这里来游泳?简直不知死字怎么写。另一方面,赵德良又必须突破这个权力堡垒,摧毁任何一处权力自留地。对于赵德良来说,显然并不仅仅要掏陈运达的权力老巢,同样,他也要掏彭清4的权力老巢。或许,赵德良早就盯着这个地方了,只不过一直不好下手。此次矿难,恰好给他的权力渗透,提供了绝对的机会和借口。如果赵德良有此目的,自己又在这里一无所获,岂不是坏了赵德良的大事?这种话,自然只能埋在心里,别说对易蒙生,就算是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他仔细想了想,对易蒙生说,老弟呀,你是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份特殊呀。我不怕坦白地告诉你,赵书记对我非常信任,他派我来,是希望我拿一些真实的东西回去。而别人叫我来,是想看我的笑话。你说说,我现在是什么处境?在火上烤嘛。我如果什么都不拿回去,那些人高兴了,赵书记不高兴。我如果拿东西回去呢?赵书记高兴了,那些人不高兴。易蒙生说,看来,官场也不容易啊。唐小舟说,太不容易了。不是有几个成语吗?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以前常用这两个成语,现在才知道,这两个成语,讲的都是官场。易蒙生问,你的意思是说,赵书记希望看到真相?唐小舟说,废话,他不想看到真相,为什么要我来?易蒙生又问,那你呢?是准备让赵书记不高兴,还是准备让大多数人不高兴?唐小舟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说,你脑子进水了?你不知道我端谁的碗?易蒙生说.我知道啊.你端共产党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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