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它来说那条路是很长,”我说道,“因为一路上没什么支持着它呀。”
“可怜的东西,就没喂过它?”朵拉问道。
我开始想,我要把这问题推到明天。
“嘿——嘿嘿,”我说道,“它被很好地照料着呀。我的意思是,它享受不到我由于那么挨近你而有的那种难于言表的幸福呀!
朵拉把头俯在她的图画上,停了一会儿。在她开口说话前,我一直像火一样热,两腿发僵,坐在那里动不得。
“那一天有一段时间,你却并不像感受到了那幸福呀。”
我知道我已无处可逃,必须就地解决那问题。
“你坐在吉特**身边时,”朵拉稍稍抬起眉毛摇摇头说道,“你也一点不在乎那幸福呀。”
我得说明,吉特就是那个穿红衣的小眼睛的名字。
“当然,我不知道,可你为什么要那样呢?”朵拉说道,“或者为什么你要把那称作幸福?不过,你肯定是口是心非;我相信,也没人怀疑,你有随意做任何事的自由。吉普,你这淘气包,到这儿来!”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反正我就这么干了——我挡住吉普,把朵拉搂到怀里。我一个劲说,一下也没停过。我告诉她我多爱她。我告诉她没有她我准会死。我告诉她我把她当成偶像来崇拜。吉普发疯一样不停地叫。
朵拉低下头哭泣、发抖,这时我的口才越发好了。如果她希望我为她死,只要她把这说出来,我会心甘情愿结束自己。生活中不能没有朵拉。我不能忍受这种生活,我也不愿忍受。从第一次见到她起,日日夜夜的每一分钟我都爱她。我在那一分钟里爱她爱得发了疯。我要每一分钟都爱她爱得发疯。人们过去相爱过,将来也还有人们相爱,但没有任何人可以、能够、情愿并曾经像我这样爱朵拉。我梦话说得越多,吉普也叫得越起劲。我们两个各自按自己的方式在每一分钟都变得比前一分钟更发疯了。
得!得!朵拉和我慢慢心平气静地在沙发上坐下了,吉普也躺在她膝盖上平静地对我眨着眼了。我心醉神迷。我如痴如狂。朵拉和我订了婚。
我想,我们是有过以结婚来结尾的想法。我们一定有过,因为朵拉提出:没有她爸爸同意,我们决不能结婚。但陶醉中年轻的我们一定不曾周密思量过,也傻头傻脑地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我们得对斯宾罗先生保密;不过,我相信当时我也压根不认为这样做是什么可耻的秘密。
朵拉去找米尔斯**,并把她带回来。这时,米尔斯**比先前更沉默了;我怕是因为刚才发生的事很可能将她记忆深处沉睡的回声唤醒了。不过,她为我们祝福,对我们保证,她永远是我们的朋友。她和我们说话时,那声音好像来自修道院里。
这一段时间多么自在多么空泛、快乐又多么冒着傻气的一段时间。
在这时间里,我在量朵拉的手指,准备去做勿忘花纹样的戒指;在这时间里,我正把尺寸交给珠宝商,他在订货单上看到那尺寸后就取笑我,为了这个镶蓝宝石的可爱的小饰物讨价还价。这戒指在我的记忆里和朵拉的手那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昨天我在女儿的手指上无意看见另外的那一只时,我心中瞬间感到痛楚!
在这时间里,我为拥有这秘密好不得意,好不满足,好不快活,从而到处走来走去。我为爱朵拉和被朵拉所爱而感到如此自豪,就算我上过天,我也从没像那会儿那样觉得自己比凡夫俗子更了不起!
在这时间里,我们在方场的花园里相会,坐在凉亭的暗处,我们是那么快乐以至我到现在还不为别的任何原因而对伦敦的麻雀十分喜爱,从它们烟灰色的羽毛里竟能看出热带的缤纷来!
在这时间里,我们第一次发生了一生中的大争吵,那还是我们订婚后不到一个星期;在这时间里,朵拉把戒指还给我,还附上一张叠成三角形的令人绝望的短信;她可怕地写道,“我们的爱情在胡闹中开始,在疯狂中结束?”这几个可怕的字使我扯着自己头发,为一切已成为过去而痛哭不已!
在这时间里,在黑夜的掩护下,我跑去找米尔斯**,和她偷偷在放有轧布机的后厨房里相见,恳求她在我们之间调停并把这叫人发疯的局面挽回过来。在这时间里,米尔斯**担起这使命,把朵拉带来,她从用她苦涩的青春垒起的讲坛上规劝我们相互让步,不要走入撒哈拉沙漠!
在这时间里,我们哭了起来,和好了,又那么幸福了,那个放有轧布机的后厨房成了爱神为自己专设的圣殿;我们在那里约定了,将由米尔斯**转交信件,每天每人至少写出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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