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和我一样半路下车。我要在韦尔农转车去加容。
马吕斯的路线,我可一点也不知道。”
“马吕斯!这名字多难听!怎么会有人想到要叫他马吕斯!
而你,至少,你叫忒阿杜勒!”
“我觉得还不如阿尔弗雷德好听。”那位军官说。
“听我说,忒阿杜勒。”
“我在听,我的姑姑。”
“注意了。”
“我注意了。”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好吧,马吕斯时常不回家。”
“嗨嗨!”
“他时常旅行。”
“啊啊!”
“他时常在外面过夜。”
“呵呵!”
“我们很想知道这里面是些啥玩意儿。”
忒阿杜勒带着一个富有阅历的人的那种镇静态度回答说:
“无非是一两条短布裙吧。”
随即又带着那种表示自信的含蓄的笑声说道:
“个把小姑娘罢了。”
“显然是这样。”姑奶奶兴奋地说,她以为听到了吉诺曼先生在谈话,无论是那叔祖或侄孙在谈到小姑娘这几个字时,那语调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于是她的看法也就不容抗拒地就此形成了。她接着又说:
“你得替我们做件开心事儿。你跟着马吕斯。他不认识你,你不会有什么困难。既然这里有个小姑娘,你想方设法去看看她,回头写封信把这小小故事告诉我们,让他外公开开心。”
忒阿杜勒对这种性质的侦察工作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那十个路易却使他很感动,而且觉得这种好处今后还可能会有。他便接受了任务,说道:“您喜欢怎样就怎样吧,我的姑姑。”跟着,他又对自己说:“这下我变成老保姆了。”
吉诺曼姑娘吻了他一下,说道:
“忒阿杜勒,你是决不会搞这些的,你是遵守纪律的,你是门禁制度的奴隶,你是一个安分尽职的人,你决不会离开你的家去找那样一个货色的。”
那龙骑兵做了个得意的丑脸,正如卡图什听到别人称赞他克己守法。
在这次对话的当天晚上,马吕斯坐上公共马车,绝没有想到有人监视他。至于那位监视者,他所做的第一桩事便是睡大觉。这是场地地道道的酣睡。阿耳戈斯①打了一整夜的鼾。天刚蒙蒙亮时,公共马车上的管理人喊道:“韦尔农!韦尔农车站到了!到韦尔农的旅客们下车了!”忒阿杜勒中尉这才醒过来。
①阿耳戈斯(Argus),希腊神话中之百眼神,他无论昼夜总有五十只眼睛不闭。
“好,”他喃喃地说,人还在半睡状态,“我得在此地下车。”
随后,他的记忆力一步一步地清楚起来了,这是醒来的效果,他想到了他的姑姑,还有那十个路易,以及要就马吕斯的所作所为作出报告的诺言。这都使他感到可笑。
“他也许早已不在这车上了,”他一面想,一面扣上他那身小军服上的纽扣。“他可能留在普瓦西了,也可能留在特利埃尔,他如果没有在默朗下车,也可能在芒特下车,除非他已在罗尔波阿斯下车,或是一直到帕西,从那儿向左可以去到埃夫勒,向右可以去拉罗什-盖荣。你去追吧,我的姑姑。我得对她写些什么鬼话呢,对那个好老太婆?”
正在这时,一条黑裤子从车顶上下来,出现在前车厢的玻璃窗上。
“这也许是马吕斯吧?”中尉说。
那正是马吕斯。
一个乡村小姑娘,站在车子下面,混在一群马和马夫当中对着旅客叫卖鲜花:“带点鲜花送给太太**们吧。”
马吕斯走到她跟前,买了她托盘中最美丽的一束鲜花。
“这下子,”忒阿杜勒一面跳下前车厢,一面说,“我可来劲了。这些花,他要拿去送给什么鬼女人呢?除非是个顶顶漂亮的女人才配得上一簇这么出色的花。我一定要去看她一眼。”
现在已不是受人之托,而是出自本人的好奇心,正如那些为自身利益追踪的狗一样,他开始跟在马吕斯后面。
马吕斯一点没有注意到忒阿杜勒。一些衣饰华丽的妇女从公共马车上走下来,他一眼也不望,仿佛周围的任何东西全不在他眼里。
“他真够钟情的了!”忒阿杜勒想。
马吕斯朝着礼拜堂走去。
“妙极,”忒阿杜勒对自己说。“礼拜堂!对呀。情人的约会,配上点宗教色彩,那真够味儿。通过慈悲天主来送秋波,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了。”
马吕斯到了礼拜堂前不往里走,却朝后堂绕了过去,绕到堂后墙垛的角上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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