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身后稍远的地方,有两个穿着弗朗德勒服装式样的人正低声交谈,他们没有完全隐没在阴影中,因而去看过参加格兰古瓦奇迹剧演出的人自会认出,他们是弗朗德勒御使团的两个使臣:一个是足智多谋的根特的领养老金者纪约姆。里姆,而另一个是声望极高的袜商雅克。科珀诺尔。看官记得,这两个人都染指了路易十一的政治密谋。
来了,屋子尽头,房门边,有个壮汉站在黑暗中,纹丝不动,俨若一尊雕像,四肢粗短,全副盔甲,穿着绣有徽章的外套,四方脸膛,暴眼睛,大阔嘴,平直的头发像挡风板似的从两边压下来,遮住了耳朵,遮住脑门,看上去像狗又像虎。
大家都脱掉帽子,国王例外。
紧挨着国王的那位大人正在念一长篇帐单之类的东西,国王好像很注意听着。两个弗朗德勒人在纷纷地交头接耳。
"他妈的!"科珀诺尔咕噜道,"我站累了,难道这里没有椅子?"
里姆摇了摇头,谨慎地微微一笑。
"他妈的!"科珀诺尔又说,他被迫这样压低嗓门,确实感到不幸,"身为袜商,我真想屁股往地上一坐,盘起腿来,卖袜子似的,像在我店里坐着那样。"
"千万不要这样,雅克大人!"
"哎哟!纪约姆大人!这里难道就只能站着吗?"
"跪着也行。"里姆应和着。
这时国王开了口。他们便立刻不作声了。
"仆人的衣袍50索尔,王室教士的大氅12利弗尔!这么多!把金子成吨往外运!难道你疯了,奥利维埃!"
这样说着,老人抬起了头。只看见他脖子上圣米歇尔项饰贝壳状的金片闪闪发光,蜡烛正好照着他那瘦骨嶙峋和闷闷不乐的侧面,他一把把卷宗从另一个人手中了抢过去。
"您是要叫朕倾家荡产!"他大声叫道,枯涩的目光扫视着卷宗,"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难道朕用得着这样一座豪华的住宅吗?礼拜堂的两个神甫,每人每月10利弗尔,还有礼拜堂的一个僧侣100索尔!一个侍从,每年90利弗尔!4个司膳,每人每年120利弗尔!以及一个烧烤师,一个汤羹师,一个腊肠师,一个厨子,一个卸甲师,两个驼马侍从,这些人都是每月10利弗尔!厨房两个小厮每人8利弗尔!还有马夫和他的两个助手,每个月80利弗尔!搬运夫一个,糕点师一个,面包师一个,赶大车的二个,每人每年60利弗尔!马蹄铁匠120利弗尔!还有帐房总管,1200利弗尔;帐房审核,500利弗尔!……还有什么名堂,我怎会知道?这简直是疯狂,我们仆人的工钱,简直要把法国抢劫一空!卢浮宫的所有金银财宝,也将在这样一种耗费的烈火中融化殆尽!朕就只好变卖餐具度日啦!翌年,倘若上帝和圣母(说到这里,他抬了抬帽子)还允许朕活着,朕就只能用锡罐子喝汤药了。"
说这话时,他朝桌上闪光的银盏投去一瞥,咳嗽一声,继续说道:
"奥利维埃君,身为国王和皇帝,统辖广褒国土的君主,在不该在其府第里滋生这种骄奢淫逸之风的;因为这种火焰会蔓延到外省……。所以,奥利维埃君,务必记住这话。我们的花费逐年增加,这可不好。怎么那,帕斯克—上帝!直到79年,还不超过36000利弗尔;80年,达到43619利弗尔;……数字都在我的脑子里;80年,竟达到66680利弗尔;而今年,我敢打赌!会达到80000利弗尔呢!4年中竟翻了一番!简直是咄咄怪事!"
他气喘吁吁地停住,随后又气呼呼地说:
"我的周围尽是靠国库养肥他们自己的人,难怪我消瘦!你们从我每个毛孔里**的是都金币!"
大家默不作声,这样的怒气只好任其**。他继续说道:
"正如法国全体领主用拉丁文写的这份奏章所说的,我们必须重新确定一下他们所说的王室的沉重负担!确实是负担!不堪忍受的负担!啊!大人们!你们说朕算不上国王,当政既无司肉官,又无司酒官!朕要叫你看一看,帕斯克—上帝!朕到底是不是国王!"
刚说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的权势,不由露出笑容,火气也就消了,于是转向两个弗朗德勒人说:
"纪约姆伙伴,您看见了吧?宫廷面包总管。司酒总管。侍寝总管。御膳总管,都顶不上小小的奴仆……。请记住这一点,科珀诺尔伙伴;……他们毫无用处。他们这样在国王身边毫无用处,觉得就像王宫大钟钟面周围的四个福音传道者,刚才菲利浦。布里伊还得去把钟拨到9点呢。这四个雕像全是镀金的,可并不指时;时针根在可以用不着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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